最早的中国剑是青铜剑，而早在先秦时，楚国已经有了铁剑。《史记·范雎传》讲秦昭王听说“楚之铁剑利”，于是“恐楚之图秦也”。
楚国的铁剑技术也许来自吴越。吴越之地多水系，常用剑，故以铸剑闻名。《越绝书·外传记宝剑》中讲，越国欧冶子、吴国干将为楚王造剑，“凿茨山，泄其溪，取铁英，作为铁剑三枚：一曰龙渊，二曰泰阿，三曰工布”。龙渊是第一把见于记载的铁剑，成为剑的别称。龙渊一词后来为避唐高祖李渊讳，改为龙泉。
这柄现代浙江龙泉匠人所造的宝剑，黄铜装具髹以黑漆，剑格上铸有螭龙纹，镶嵌松石，正是典型的汉代风格。浙江龙泉地处吴越之地，春秋战国时因欧冶子铸龙渊剑而闻名。但是以剑闻名的龙泉却有很长一段时期造剑行业并不兴盛，龙泉造剑直到明清时期才随着道教的兴起而重获新生。供图／龙泉市宝剑厂有限公司
春秋战国时剑是国力的象征，用剑技能也被重视。吴、越、楚国剑术水平也颇高，直到汉代，荆楚故地依然多“奇材剑客”。秦国面对强大的楚剑，不仅引进造剑技术，更是推广佩剑习惯。《史记》记载：“简公六年，令吏初带剑”；“其七年。百姓初带剑”。这种以政令推广佩剑的做法，也是在学习吴、越、楚国自民间崇尚击剑的习俗。这是战国时代剑术普及的一个缩影，也催生了先秦的“剑士”阶层，为侠客们的登场搭好了舞台。
据马明达《说剑丛稿》一书中的观点，春秋战国时全民尚剑风气，恐怕有更久远的渊源。《礼记·乐记》中讲武王“克商之后，修文教也”，马放南山，刀兵入库，以示不复用兵。而作为军事技能的射箭由“贯革之射”变成“礼射”。剑术则由换上礼服的虎贲之士“说剑”，教授剑术。这些说剑的虎贲之士及其后裔，也许就是后来在民间教授剑术的职业剑士。
各路剑士不仅行走于江湖，更与庙堂上的君王有着诸多联系。《庄子·说剑篇》中，庄子以剑士的身份，劝谏好击剑的赵惠文王；《吴越春秋》越王勾践向越女问剑，并以越女的剑论治军。位列《史记·刺客列传》的吴国剑士专诸，使用据说是欧冶子所铸的鱼肠剑，剑藏在烤鱼中，最终刺透了吴王僚的三重甲胄，成就了继任者吴王阖闾的王图霸业。
这些侠义盖世的剑客到了韩非子这样的法家口中，则是“儒以文乱法，侠以武犯禁，而人主兼礼之，此所以乱也”。在皇权至上的后世，侠客不再是帝王座上宾，侠已远离朝堂，仗剑于江湖中。
龙泉市一家造剑作坊内的墙壁上，画着欧冶子铸剑的壁画。龙泉造剑自清乾隆十三年郑义生的“千字号”剑铺开始，发展到民国时已是年产剑两千把，如今造剑更是成了当地一大产业，现在龙泉市每年都公祭造剑祖师欧冶子。而欧冶子还有个在河南西平县铸剑的故事版本。西平县为战国时韩国故地，现存有我国最早的冶铁遗址，清时西平县与浙江龙泉县皆以造剑闻名。
七星龙渊《史记·太史公自序》中说：“非信廉仁勇不能传兵论剑，与道同符，内可以治身，外可以应变，君子比德焉。”可见剑的学问早已到精神层面了。
欧冶子的龙渊剑也称七星龙渊。在中国传统中，北斗七星远不是简单的天文星象，《史记·天官书》说：“斗为帝车，运于中央，临制四乡。分阴建四时，均五行，移节度，定诸纪，皆系于斗”。道教更是将七星作为天枢、天璇、天玑、天权、玉衡、开阳、摇光七位星神，专司人间寿数，见于《云笈七签》等书中。后世造剑也常在刀剑上装饰七星。现存于日本大阪四大天王寺中的圣德太子佩剑中，有产自中国隋朝的七星剑一口，饰有北斗七星纹。现存于首都博物馆的一柄金代铁剑，虽然锈腐严重，但经X光检测仍可发现七星装饰。明清时所造龙泉款铁剑，也常以黄铜错嵌七星在剑身上作为标记。
江湖最早本是道家常谈，纵横于江湖中的剑，也为后来的道教所珍视。南梁茅山道人陶弘景著有《古今刀剑录》，详细记载了自夏禹到梁武帝各朝代的刀剑资料，另据《剑记》记载：“梁武帝命陶弘景造神剑十三口，以象闰月”。
剑还是道教法器，道士佩带的法剑也根据修道品位而不同。五代孙夷中《三洞修道仪》记载：正一盟威箓道士佩带斩邪威神剑，洞神部道士佩阴阳斩魔剑，高玄部道士佩金刚洞神剑，中盟洞玄部道士带阳光洞神剑，三洞部道士佩销魔剑，大洞部道士带景精剑，居山道士佩伏神剑，洞渊道士带洞光剑，北帝太玄道士带斩鬼剑，中盟女官(女道士)佩阳光剑，三洞女官带九真剑。《灵宝无量度人上经大法》记载了道教法师的佩剑及尺寸：“正一法师佩斩邪之剑，长二尺四寸；紫虚法师佩紫虚阳光之剑，长二尺八寸；洞神法师佩太一三元之剑，长三尺；洞玄法师佩八景挥灵之剑，长三尺六寸；洞真法师、大洞法师皆佩震灵之剑。”
道教有许多神人授剑的仙话，以张道陵、吕洞宾的故事最著名。《历世真仙体道通鉴》说太上老君授张道陵“三五斩邪雌雄二神剑，上各有星斗日月之文。”吕洞宾得神剑的故事就更为人知，被明人写成小说《飞剑记》。道士用法剑斩虎屠龙、驱邪除害的故事，渐渐被明清小说家演绎成武侠小说。剑从现实世界中走进了一个玄幻世界。
武侠小说中的剑常离手飞来飞去，这其实有现实依据。《汉书》中写司马相如和东方朔早年学击剑的经历，唐颜师古注释“击剑”一词说，击剑并非斩刺，而是“以剑遥击而中之”。荆轲刺秦时，最后以匕首掷击秦王也是这种遥击。“腰下有龙泉”的李白，在《侠客行》中的“十步杀一人”，应该也是这种遥击的剑术。
与李白一样爱剑任侠的文人历朝皆有，清末戊戌六君子中的谭嗣同便一身侠气，一把七星龙泉剑常伴身边，后来又得到文天祥遗物“蕉雨琴”与“凤矩剑”，从此琴剑随身。谭嗣同就义前将凤矩剑交给师父大刀王五，凤矩剑与大刀王五的青龙偃月刀在上世纪60年代前后被回炉炼钢，七星剑也在随后的动乱中遗失。
图为龙泉市正武堂的造剑过程。古代欧冶子的时代，剑多以青铜铸造而成，其工艺与钢铁剑有很大差别。古人以钢铁造剑，并不是用铸造，而是锻造。中国东汉时即有“百炼钢”技术。古法造剑要求工匠从选择铁矿石开始做起，把矿石冶炼成炒钢，再将炒钢原料反复加热折叠锻打，以减少钢铁中的杂质，使成品组织均匀致密，最终使钢铁渗碳成钢。
完成铸造的过程还要反复回炉，图中火花四溅的场面，正象征这一把好剑的诞生。
图中为正武堂出品的蛇腹纹狮坛剑剑格。蛇腹纹是形容剑身上的花纹，古代常以剑上的花纹形状命名刀剑。
本文选编于本文选编于《中华遗产》年11月刊，撰文/苏超?摄影／龙海等，责任编辑／余荣培图片编辑／余荣培。如果你喜欢这篇文章就请转发到朋友圈吧！。如果你喜欢这篇文章就请转发到朋友圈吧！赞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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